夫妻求幼儿园帮工照顾女儿后失踪3年 孩子入学难

余婆婆说自己没有文化，只有购买电子拼音挂图来教她



琴琴和余婆婆就生活在这个不到20平米的老房子里。



和余婆婆在一起久了，琴琴已经离不开婆婆的照顾
 

　　昨日上午11时，九龙坡区黄桷坪正街香香幼儿园门前，一个穿着碎花裙、七分裤的小女孩站在铁门内，朝外四处张望。这时，一位老人及时出现在她面前。“婆婆，你终于来啦。”小女孩激动地跑过去抱住她，随后两人手牵手，一路欢笑地离开了幼儿园—很少有人知道，这对婆孙根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。但3年来，婆婆却像疼亲孙女一样疼爱着小女孩……

　　重庆晚报记者 任梦 方向 陈林 摄影报道

　　幼儿园、全托、母亲失踪

　　花式小辫、新裙子、手机

　　婆婆说：“第一眼我就很喜欢她，觉得与她有缘”

　　黄桷坪海员村4号，一室一厅20平方米的房里，住着58岁的余秀兰和6岁半的琴琴。邻居说到她们，总会以“这对亲婆孙”来形容。

　　记者看见，屋里摆着一张儿童双人床，上铺放着席子、夏凉被，下铺放着一箱小女孩的衣服。余秀兰说，2010年自己在石桥铺芳草地幼儿园帮工。“那年冬天，孩子由爸爸妈妈带到上学，全托，她笑得很开心。”余秀兰说，由于每周五琴琴都是最后一个回家，因此她和孩子妈妈熟悉起来，得知他们夫妻租住在石桥铺附近。

　　2011年7月21日，琴琴妈找到余秀兰，称孩子父亲不在身边，自己忙工作，想请余婆婆帮忙照看琴琴，并愿支付每月800元全托费，直到9月幼儿园开学。在琴琴妈哀求下，余秀兰答应了。“琴妹很懂事，第一眼我就很喜欢，觉得与她有缘。”

　　余秀兰说，琴琴妈拿孩子生活费总是一百两百元地给。2012年5月左右，琴琴妈出现次数越来越少，有时电话都不会接。“除了知道她的名字和工作地点，我对她一无所知。”余秀兰说，当年5月31日，她去工作地点找琴琴妈，得知她已回安徽老家。通过QQ，琴琴妈表示5天后回重庆，将生活费和学费一并奉还。

　　6月5日，余秀兰在网上收到琴琴妈的最后一条信息：“已经在回重庆的车上了。”此后，再无任何消息。

　　花式小辫、新裙子、手机

　　她说：“与富裕人家不能比，但我保证普通孩子有的她都有”

　　昨日，余秀兰抱着琴琴亲了一口。“当初觉得先养到，反正她家人会回来接。”但这一养，孩子从3岁长到了6岁。

　　花式小辫，紫色小发卡，6岁半的琴琴发型格外精致。“这是昨天去幼儿园附近做的，花了200元，以后可以在那里免费编头发。”余秀兰说，“妹妹嘛，肯定要打扮得漂亮些。”

　　铁床旁书桌上，放着一部手机。琴琴拿起手机递给记者：“这个是婆婆给我买的。”她歪着头，一脸自豪。“主要是我上班地方远，7点半要叫孩子起床，我怕她睡得迷迷糊糊起床接座机，万一从床上摔下来怎么办？”去年，她花了600元，给琴琴买了部新手机，每天叫她起床。

　　余婆婆目前在石桥铺附近的芳草地幼儿园工作，寒暑假还要到附近超市打工，一个月工资是1860元，几乎没有存款。“我中午在学校吃饭不花钱，其余花费都给琴妹了。”余秀兰掰着手指数到：“每个月都要给她买新衣服，这双凉鞋也是新买的，70元一双。”余婆婆停了会，拍拍胸脯道：“我经常给琴妹说，与富裕人家不能比，但我保证，普通孩子有的她都有，甚至比他们还好。”

　　3年相处以来，余秀兰几乎没打过她，除了今年4月，她花54元买了14个果冻，但小家伙却给同学吃了8个。“加上那天有同学生病，我让她离远点，但她不听话。”余秀兰说，她最后打了她的屁股。“她一直认错，哪知道晚上就生病了，确诊被同学传染上腮腺炎。“

　　“婆婆给我擦药，晚上一直照顾我，一个星期才好了。”琴琴蹭过来，搂着婆婆脖子撒娇。

　　电子挂图、兴趣班、WiFi

　　婆婆说：“女孩子一定要有气质和修养，一定要读书”

　　记者注意到，客厅墙壁上贴满了食物表，同时挂着电子拼音挂图。这是去年余秀兰特意花了一天时间，从杨家坪母婴店找到的。

　　这两年里，琴琴参加了许多兴趣班，包括少年宫的舞蹈班、蒙数班等，只要对琴琴有利，余秀兰都会去尝试。记者看到，无论说话、走路，琴琴都挺直了背。“我经常让她跟着木地板走一字，女娃儿气质要从小培养。”余秀兰说。

　　客厅纸箱里面放着许多画册、识字书、魔术练字帖，这些都是余秀兰这两年给琴琴买的。为让她更好学习，两年前余秀兰在家里安了无线宽带网，一个月费用99元。“别人说电脑里可以学知识，就给她买了平板电脑，平时可以在上面学习。”

　　余秀兰说，“儿子小时候我对他要求也很严格，但当年老公去世得早，对儿子成长也有影响。”余秀兰，因此，她希望琴琴可以从小得到更好的教育。“孩子小时候要耍好，只要不读书，她可以晚一些睡，不过平时必须9点睡觉。”

　　48岁余女士是余秀兰多年好友，她说只要朋友聚会，余秀兰总会将琴琴带在身边。“她最常说的就是我们琴琴妹，感觉就是她的亲孙女。”朋友谭女士说，“兰姐虽然学问不高，但是对琴琴要求很严格，画画、认字、跳舞，啥子都在让她学。”

　　委托书、艺术照、刻录光盘

　　婆婆说：“我希望她的童年，全部是美好的回忆”

　　关于琴琴父母的情况，余秀兰连连摇头：“她妈妈是完全没有消息，两年前我找到了她爸爸，却是在监狱里。”

　　原来，琴琴爸爸2010年来到永川监狱服刑。2012年，余秀兰带着琴琴来到监狱与琴琴父亲见面。琴琴爸爸写下一份委托书，承诺出狱后给她每个月1200元生活费。“他出来后啷个可能有钱嘛，我也不在乎这些钱。他如果没能力，我愿意继续照顾琴琴妹。”余秀兰说。

　　昨日记者从永川监狱证实，2010年，琴琴爸爸因故意伤害罪，被判处有期徒刑5年。

　　“得知他爸爸消息后，去年给琴琴拍了套艺术照。”余秀兰说着拿出一本相册。这套艺术照花了400多元。余秀兰还打开电视，从电视柜里拿出一张张CD光盘，“只要幼儿园有表演，只要有琴琴，我都会花钱去刻光盘。”余婆婆说，琴琴参加主持的、领舞的、唱歌的，柜子里摆满了整整一排。

　　“虽然她的成长环境和别人家的娃儿不一样，但我希望她的童年全部是美好的回忆，我能给她的，我都会给她。”余秀兰说。

　　婆婆不在家，孩子5分钟一个电话

　　婆婆说：“我意识到已经无法离开她了”

　　在余秀兰的精心呵护下，聪明懂事的琴琴总不会让婆婆操心。“琴琴妹经常帮我做清洁，你看那个电脑这么亮，都是她用布擦的。”“不是布，是棉签。”琴琴认真道。

　　在铁床旁边的沙发上，还摆放着一个枕头。余秀兰不好意思笑着说，有时为陪琴琴，她时常睡在沙发上。“这三年来，我从未离开过她一个晚上，有一次晚了一点回来，她5分钟一个电话。”上月初，余婆婆在朋友家串门，劝琴琴上床睡觉。可到了晚上9点，余婆婆手机就响个不停。“婆婆，你走到哪里了？”、“婆婆你到芳草地了没有？”、“婆婆，你到杨家坪没有？”……平均5分钟，余婆婆就能接到一个电话。直到晚上11点到家时，琴琴仍坐在床上等她。“我当时就意识到，我无法离开她了。”

　　今年5月，余秀兰身体不适，请假在家休养。几天时间里，琴琴像个小大人一样，照顾婆婆喝水、收拾屋子、拿着比她人高的拖把，把木地板拖得干干净净。“那个时候我才发现，琴琴真的很懂事。”余秀兰说。

　　香香幼儿园，琴琴所在大班班主任王老师告诉记者，琴琴比同龄孩子要成熟，同时学习能力强。“她经常帮老师做清洁，有啥子都会告诉老师，十分懂事。”

　　昨日，余秀兰儿子张先生对记者说，由于自己耍了女友，就与母亲分开住了，每周回去一次。“琴琴这孩子讨人喜欢，嘴巴也甜，我们都想对她好。”张先生称，或许是因为自己没有陪伴在母亲身边，母亲把爱都给了琴琴。“她很懂事，平时也只有她与母亲说说话。”张先生说，自己还未结婚，母亲又特别喜欢小孩，或许就因这样，对她格外好。

　　户口在开县，上学成了难题

　　孩子说：“我要做个乖娃娃，这样婆婆才喜欢，才不会离开我”

　　今年5月，余秀兰的烦心事再次出现。原来琴琴即将上小学，但她的户口却不重庆。“两年前在监狱帮助下，孩子的爷爷从开县老家来见过琴琴，同时把她户口迁到开县，后来他突然把手机换了，失去联系。”余秀兰说，当时琴琴爷爷曾说，琴琴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，15岁。“他爷爷在农村很穷，还有个孙子照顾，根本没能力照顾琴琴。”

　　“琴琴要是能够读书，我可以一直供下去。”余婆婆看着琴琴继续道：“要是琴琴能够读大学，我就把房子卖了。9月份，一定要读书；如果学校收了她，一定会给学校增光。”

　　因为琴琴户口的事，几天前余秀兰曾故意告诉琴琴要让她回老家读书，一向开心的琴琴第一次哭起来。“她抱着我的腿，说不要让她走，她一定要做个乖娃娃。”

　　昨日下午，记者避开余秀兰，低下头询问琴琴这事。她将手放到记者耳边小声道：“我要做个乖娃娃，要好好读书，这样婆婆才喜欢，才不会离开我。”随后琴琴说，她知道爸爸犯了错在监狱，她很想爸爸。“如果有一天你爸爸回来，要接你走呢？”记者问，小女孩突然表情严肃，低下头一句话也不说。记者摸着她的头安慰道：“阿姨和你开玩笑的。”她立刻抬起头，咧开嘴笑了起来。

　　昨下午，就琴琴读书问题，黄桷坪铁路小学詹副校长说，余婆婆之前来咨询过。琴琴这种情况属于流动人口子弟，学校是可以接收的。

　　余婆婆可向孩子父母追讨报酬

　　重庆恒庆律师事务所叶闵律师说，琴琴妈妈当初委托余婆婆照顾孩子，双方存在口头协议，同时也曾支付过工资给余婆婆，两人属于雇佣关系。尽管琴琴妈消失，也未继续支付工资给余婆婆，但这属于两者的合同关系，琴琴妈并不构成遗弃罪。

　　琴琴父亲写委托书让余婆婆照顾孩子，直至他出狱，这份委托书具备法律效力，双方达成委托领养关系。琴琴父亲出狱后，这份领养关系将自动解除，琴琴父亲应按约定或市场价格，向余婆婆支付相应报酬。如果琴琴父亲出狱后仍拒绝领走女孩，余婆婆可以求助法院或民政部门，要求琴琴父母履行职责。